第29页（第1页）

&ldo;中国已经没有皇帝。&rdo;&ldo;什么？&rdo;&ldo;我说中国已经建立共和，中国和英美一样正在向现代文明靠拢。&rdo;&ldo;那又怎么样？&rdo;中队长狠狠吐出一口烟雾，&ldo;还不是一群肮脏又下贱的黄皮猪！&rdo;素素漆黑的瞳孔骤然间放大，愤怒令她握紧双手，血脉涌动。但她得忍耐，必须忍耐。满脸横ròu的中队长正打算继续羞ru他眼中低贱愚蠢的种族，这时候传来一阵敲门声，卫兵从门fèng中探出头，&ldo;长官，有你的电话。&rdo;中队长只好意犹未尽地起身离开，临走时狠狠瞪他的女犯人一眼，并叮嘱瘦弱的俄语翻译，好好招待黄皮小姐。驻守在巴黎的党卫军把警察局当成临时办公地点，关押了不少青年政治犯。计文良接到讯息后立刻赶到警察局，郭大使也已经尽其所能地提供帮助。辗转多人之后，终于使得中队长接到直属上司的命令，不得不立即释放这位有严重革命党嫌疑的中国姑娘。计文良跟着中队长向审讯室走去，到门口忽然发现多出一道修长却懒散的身影，流畅的背部线条，松散的衣领，加之口中一只慢慢燃烧的雪茄，他浑身上下弥漫着令人沉迷的颓废。他慢慢站直，取下雪茄夹在右手食指与无名指之间，帽子略微有一点歪，蔚蓝的眼睛成为走廊里唯一一点光亮，&ldo;嘿，古里德安，你是不是已经五百磅重？可以和戈林司令一起上秤，比一比谁的密度更大。&rdo;中队长的脸色不大好看，但不得不保持克制，他还得向眼前这个无所事事的浪荡子，拖后腿的废物并腿敬礼，&ldo;这个说法可不太礼貌，少校先生。&rdo;&ldo;你可不配跟我谈礼貌。&rdo;海因茨轻轻说。他瞥一眼计文良，两个人继续用德语交谈，&ldo;他是谁？&rdo;中队长答：&ldo;你说这只猴子？呵，听说是什么狗屁中国使馆参赞。&rdo;&ldo;他来干什么？&rdo;&ldo;还能干什么？来救审讯室里那个中国婊子‐‐&rdo;话还没有讲完，他重大两百磅的肥硕身体就被海因茨猛地按在墙上，军帽滑下来遮住半张脸，他的后脑受到严重撞击，耳膜内外嗡嗡作响，但他善于求饶，这点长处令他在战争中活得非常之好。&ldo;我说海因茨……&rdo;&ldo;马肯森。&rdo;&ldo;是的是的，高贵的马肯森少爷，请问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可不想再挑起党卫军和国防军之间没完没了的争斗，你知道，元首将会非常担忧。&rdo;&ldo;肥猪猡，少拿元首吓唬我。&rdo;&ldo;不不不，马肯森少爷，我只是在陈述事实。&rdo;他偷偷拿手垫着后脑勺，以免海因茨控制不了脾气再来一次，&ldo;我都是为你着想，尊敬的高贵的马肯森少爷。&rdo;海因茨停下来，手里夹着烟，侧过头看计文良一眼，又快速地回到原位。计文良眼中，他是蓝色的幽灵，一个眼神已足够让人心惊胆战。但海因茨想了想，命令中队长，&ldo;把门打开。&rdo;中队长吃惊地望着他，慢慢挪到门口，伸手拧开把守‐‐门并没有锁。审讯室内坐着素素与翻译官，他们两个正在讨论俄语发音，翻译官正在苦恼，&ldo;выcшnn这个词实在太奇怪，教授无数次纠正我的长音，但都无济于事。&rdo;素素建议，&ldo;c和ш是连音，你要有一些混淆的意思。&rdo;门被踢开，素素第一眼望见计文良，顿时长舒一口气，嘴角带笑，正当她想要隔着人群喊出&ldo;计先生&rdo;三个字，便撞见海因茨捏着中队长的后脖子，一张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可恶，难道身后这个矮小的中国男人也是竞争者之一？他去卢森堡的几个月里巴黎都发生了什么？他深深的懊悔，他应当对伊莎贝拉寸步不离。毫无意外地，海因茨大发雷霆，冲着审讯室大喊，&ldo;都给我滚出去！&rdo;瘦小的翻译官被他吓得踢翻了椅子，挣扎着从中队长与门框的狭小fèng隙中钻出去，一眨眼消失在走廊。中队长被海因茨当成桌球，推出去连带把计文良撞出一米远。海因茨关门，上锁，干净利落。然而他背对她，保持着上锁的姿势，高瘦的身体微微下弯，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这副样子，实在有点儿可怜。而素素察觉到，与三个月前比起来，海因茨明显瘦了不少，显得更加的挺拔、英俊，以及憔悴。忽然间，海因茨像是下了决心，深吸一口气，摘下灰色军帽，转过身，慢慢走向核桃木长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