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页（第1页）

她还记着陈娘子家住在哪街哪巷，阿财送了她到巷子口，就带着葡萄往镇上赶集去，说定了中午来接，石桂拎了东西，才走到门边，就听见里头叫嚷：&ldo;你个挨千刀的老虔婆子，我这身子分明是给了你儿子的，你只问他，问他是不是！&rdo;街坊四邻行的就是三姑六婆的行当，有个吵嚷也不当真，寻死觅活多了去了，也没真见着这巷子里抬出死人去，说上一句又闹了，个个做起自家的事来。石桂拍了一下门问一声：&ldo;陈妈妈可在家？&rdo;门是虚掩住的，不曾关严，一拍便开，石桂往里头一看，只见满地的扔了衣裳，桌子凳子都歪倒了，连晒衣裳的竹架子都倒下来，干的湿的混在一起，地上躺着个女人，不是旁个，却是银柳。只见她钗歪鬓斜，满头乱发，桃红衣襟都叫扯开来了，露了半边雪白胸脯，身上的裙子叫扯了下来，露出里头油绿绸裙子，陈娘子正坐在堂里，叫了几个人把她架出去。银柳口里还在骂：&ldo;老娘清白白的身子给了他，他要还是个带卵的男人，就该讨了我进门，倒还想发卖了我，做你的青天白日梦！&rdo;银柳石桂不曾想会遇上这个，站在门边呆住了，手上还拎了东西，正不知如何开口，陈娘子眼睛一扫瞧见了她，看她拎了两手都是礼，冲她招一招手：&ldo;赶紧进来，把门儿带上。&rdo;到底是家丑，真个嚷出去，往后谁还肯经得她手买人卖人，银柳越发上脸，干脆坐起来，也不管衣襟还敞着，两条腿儿支棱起来，伸手理理乱发：&ldo;怎的还怕人知道，这会儿又要起脸来了，你儿子爬老娘c黄的时候怎么不要脸，我清清白白进的你陈家门，破了身子想把我卖到脏地方去，拼着一头撞死了，也不能如了你的意！&rdo;嘴里甚个脏的臭的都骂出来，甚个烂软似浆，二两ròu混没半点硬用场，一句句又刻又毒，就差骂陈家断子绝孙，骂得兴起，还拿脚踏在绸衫上踩上两脚。石桂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陈娘子却也不弱，上去就是两个耳刮，两下就把银柳打软在地上：&ldo;贱浪蹄子，当你自个儿是个什么好货，你要是个好的，怎么把你卖出来，见着主家就想爬c黄，张了的腿儿你合不拢，你即喜欢这个，可不衬了你的心愿。&rdo;揪了她的头发把她按在地上，白腻腻的面颊沾了一地灰，买主见银柳这模样干脆甩了手：&ldo;陈娘子，这个人我也不要了，进我的门不甘心情愿可不成，要是进来了还见天的闹，可不赶了我的客，就是模样再好，我也不敢留她。&rdo;陈娘子连价钱都谈好了，银柳这相貌出手三十五两，说她是经过人事的，进了门子不必调教，该会的就都会了，原来又是大户人家里头出来的，吹汤点茶铺c黄暖被无一不会，那头还添了几两银子给办衣裳，哪知道闹成这样。石桂不再多看，自把东西放到灶间，她得央求了陈娘子替她捎信，眼见着清锅冷灶，连水都没烧，干脆做起饭来，听见银柳叫打在地下反而哀哭起来，手指头紧一紧，一口气想叹都叹不出来。买主把带来洒了一地的衣裳捡起来抖落土灰，打完了包袱，伸手把银柳头上的簪子拔下来，到底觉得她颜色好，冲陈娘子道：&ldo;下回再有好货，还给我留着。&rdo;陈娘子失了一笔生意，阴恻恻的往地上一瞥，笑一声：&ldo;早些时候怎不来，这都下了种了，哪还儿还有好货，地里收成要是好，你且得明年罢。&rdo;银柳伏在地下哭，她先不过是假嚎啕，越是想越是伤心，竟真哭了起来，陈娘子啐了她一脸，她还止不住，说甚个清白干净身子跟了陈大郎，原就是谎话，她这付身子早就叫原来主家的少爷给坏了。哄了她说能当上姨娘的，从此就过上好日子，姨娘没当上，正经要娶亲了，她倒叫太太送了人，一个经一个的转手，到陈娘子这里，还想着巴上陈大郎总没错了，竟还嫌弃了她，越是想越是伤心。陈娘子进了屋子，石桂听她哭个不住，心里虽厌恶，到底出去扶了她，把她安置在厨房里，替她倒上一碗热水。银柳呆木木坐了，厨房里头不点灯，只有灶火透着暖光，窗格上糊着粗纸，纸浆都没打均，一块块斑斑驳驳，一线天亮照进来，照在她脸上，她咬得牙，也不知是冲石桂还是冲自个儿：&ldo;我不甘心，一样是当丫头，凭得甚她能当姨娘，我就是下贱勾引人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