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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的音乐声落下,当时正切歌间隙,全场都听见了。大家哄笑,吕品天反应再迟钝也明白过来有蹊跷,脸红的跟什么似的。邹扬浑身绷得紧紧,苦笑不已,凑在她耳边感慨:“天天,你也太可爱了吧。”两人被硬推上去选歌,无论吕品天怎么反复强调自己没有音乐细胞都无效。邹扬会唱的歌不多,两人挑选了半天,挑中了刘嘉玲跟张信哲著名的对唱情歌《有一点动心》。刘嘉玲在歌唱方面作品甚少,这一首却流传一时。“我和你男和女都逃不过爱情谁愿意有勇气不顾一切付出真心你说的不只你还包括我自己该不该再继续该不该有回忆让爱一步一步靠近我对你有一点动心却如此害怕看你的眼睛那么一点点动心一点点迟疑不敢相信我的情不自禁我对你有一点动心不知结果是被伤悲还是喜有那么一点点动心一点点迟疑害怕爱过以后还是要失去难以抗拒oh人最害怕就是动了情虽然不想不看也不听却陷入爱里我和你男和女都逃不过爱情也许应该放心让爱一步步靠近”吕品天觉得尴尬,平日的落落大方全然失了形色,只剩下一个惴惴不安声音小的像蚊子哼的红脸女孩。邹扬当着众人的面握住她的手,不时转头提醒她几句,一首歌唱的支离破碎,包厢里也乱成一团。全是一张张戏谑的笑脸和众人吹口哨的声音。这样的热闹,总会让人觉得温暖,恨不得一世都是这般澄澈美好。他说着挖苦的话,但笑容中没有一丝戏谑,暖暖的,轻轻的,柔和得如同初春的阳光。那一天包厢里灯火昏暗,薄得像一层烟雾,甚至多年后往复出现在吕品天的梦里。她记得燕子该从更远的南方飞回来了,唧唧呢喃;春江水暖鸭先知,大概学校不远处的那个大池塘里会有“嘎嘎”的大白鸭在叫。街上的积雪早已融化,花坛里的碧草要萌出葱茏的新芽。那一刻,距离她从邹扬口中不知怎地,舍友们推攘着要邹扬请客。吕品天懵懵懂懂地跟去,吃了很多卤鸡爪又喝了不少橙汁。大家要灌她喝酒,邹扬拦着不让,瞪眼道:“到时候一个女醉鬼谁负责给驮回去。”老大嘿嘿地淫笑,慷慨激昂,你要不愿意,我牺牲一回献身得了。被邹扬拎走了抓在他手上的啤酒瓶。他忿忿然:“一窝子狼子野心的白眼狼,吃我的喝我的还敢跟我有二心。”老大立刻驳斥:“绝对是一心一意啊,你往哪个方向驶,我可是心无旁骛地拿枪时刻跟上。”众人哄堂大笑。吕品天安然无恙,反倒是邹扬喝的有点过了。旁人看他护女主角护的紧,自是不肯放过这样落井下石的千载良机,拼命地灌他喝酒。还是老四的老婆看不下去,给吕品天帮腔才救下他一回。邹扬兴高采烈,出奇的亢奋。他的酒量尚可,是跟随父亲在生意场上锻炼出来的结果。今天的场面还绊不倒他,可是因为高兴,却也很快就感到了酒精在自己体内燃烧的热量。他坚持要送吕品天回去,虽然两人的学校相距甚近,根本就没有几步路的长度。他借着酒劲揽着吕品天的肩膀,步履丝毫不见醉酒者的蹒跚,兴匆匆而慢腾腾地往校园里面走。如果此刻有人从他们身后看会发现两人的姿势极其自然,好像生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一般。揽肩膀这个动作在情侣间极其常见,可是你倘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些动作自然的情侣必然交往已久,初开始者总是难免觉得别扭,他们别扭,旁人看着也替他们别扭。吕品天从唱歌到现在都浑浑噩噩的,仿佛踩在云端一般,脚下是柔软的让人觉得不踏实的棉花。她隐约觉察到了什么,却又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心跳的很快,胸口“咚咚”的像有什么要呼之欲出。她放进邹扬口袋里的手全是涔涔的汗,他要是摸到了就会知道自己跟他一样紧张。大概是情人节夜晚的气氛渲染出的暧昧又甜蜜的气氛,吕品天静如止水的心也泛出一丝涟漪,隐隐生出莫名的期待。快到宿舍楼下时,她又无端有些害怕,下意识地咬了下嘴唇,轻声道:“那我上去了。”邹扬不肯放她走,今天错过了,不知何时才有机会吐露心意。他本能觉得自己要说些什么,说些什么来证实现在的一切所兆示的意义并非自己一厢情愿地臆断。吕品天不看他的脸,只盯着旁边很大的一棵梅树认真地欣赏。这座城市有很多梅花,每年还有梅花节招揽各地的游客。她跟舍友约好了明天一道去玩的。不知道此行会不会像想象中一般热闹非凡。舍友表示可带家属,她们自是有家属的,那么自己呢?她想偷偷地瞄邹扬一眼,可是没想到邹扬抢先一步捧起了她的脸,嘴唇压下,生涩而急切地辗转反侧。他抱她抱的极紧,吕品天清楚地听到了他心跳的声音。她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忘记了要怎样反应,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反应。如电视上演的,猛的给他一巴掌?上帝,邹扬又不是流氓。自己乖乖地靠在他怀里,任他予取予夺?那也未免太不够矜持,吴老板要知道还不得抓着把菜刀在后面喊打喊杀。吕品天没有反抗,邹扬则如饥似渴,却又因为第一次吻她而显得有些紧张和笨拙,她的嘴唇就像带着露珠的花瓣,细腻柔软芬芳,邹扬吻着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在胸膛里崩裂开来,幸福的想要流泪。他喜欢拥她入怀的感觉,鼻子贪婪地嗅着专属于她的气息。这个女孩儿,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熟悉她的每一个喜怒哀乐的瞬间,一如他了解他自己。脑子搅成一团浆糊的时候,邹扬放开了她,喘着粗气道:“明不明白我的心意?以后不许再跟你舍友说什么我是你干哥哥了。”他也不知道接吻时到底要怎样换气,只凭着心中的冲动,一时完了以后倒颇为后怕,担心吕品天会给他一个大耳刮,然后哭着跑开。殊不知吕姑娘早已在心中演练过这一场景,只是情感理智皆不支持她做出这样的选择。吕品天从恍惚过清醒过来,笑着接他的话茬:“那好,以后咱们换个个儿,你叫我姐姐得了。”邹扬不轻不重地在她头上拍了一下,做凶神恶煞的样子,冷着脸道:“不行,还是我做大,不过是……”他附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吕品天脸臊的通红,啐了一口。邹扬拉她到梅树身后,一下下的,嘴唇落在她的眉毛上、眼睛上、面颊上、嘴唇上、脖子上,不住地呢喃:“懂不懂?你到底懂不懂?”吕品天被吻的昏昏然,想推开他却又没有力气。过了好一会儿,邹扬终于松开了她,笑着帮她整理好凌乱的头发和衣襟,轻轻在她嘴唇上啄了一下,发出满足的喟叹:“天天,我爱你。”这个夜晚,吕品天失眠了。长到这么大,这还是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失眠。当年父亲的意外出现也没有带给她这种震撼。她静静地躺着,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邹扬吻自己的感觉,她的手指反复地不断地轻触自己的嘴唇,脸上洋溢着惘然的笑容。她想这也许就是爱情了,那种满足而舒适的感觉,不用去刻意迎合任何人,也不用刻意去作出任何改变,每一个反应都是那样的真实和自然。快到正月十五了,明亮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如轻烟一样溢满了寝室,室友们发出轻轻的酣睡声,一切都是这么的幸福和美好。她想到很久以前学习《荷塘月色》,朱自清先生写道: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丝的颤动,像闪电般,霎时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像笼着轻纱的梦。虽然是满月,天上却有一层淡淡的云,所以不能朗照;但我以为这恰是到了好处——酣眠固不可少,小睡也别有风味的。月光是隔了树照过来的,高处丛生的灌木,落下参差的斑驳的黑影,峭楞楞如鬼一般;弯弯的杨柳的稀疏的倩影,却又像是画在荷叶上。塘中的月色并不均匀;但光与影有着和谐的旋律,如梵婀玲上奏着的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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