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页（第1页）

她飞快的转身，也不挑选了，随便买了两套卫生衣回了家。然后坐下把信写完，她去了趟邮局，连信带卫生衣带袜子，一起被她邮寄去了文县。这些东西，在一个傍晚，到达了张嘉田的师部。经了他这一阵子的苦心经营，师部里面已经增了许多的人气，他一见叶春好寄来了包裹，立刻乐得谁都不想搭理了。把闲杂人等斥退了，他进了他的卧室，关上门来细细的拆包裹。文县目前还没有通电，秋季的天又渐渐短起来，张嘉田点起了蜡烛，守着火苗读信。得知叶春好从雷府搬出来了，他高兴得一拍大腿，真是百万分的赞同；又得知三姨太太林燕侬逃了，他一撇嘴，心想这叫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接下来，他开始领受叶春好长篇大论的规劝，这规劝他读得也很有味，仿佛叶春好正坐在自己面前谆谆教导，字字句句都是有理的好话，让他怎能不听得心悦诚服？然而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嗓子：&ldo;报告！&rdo;这一嗓子震得他皱了眉头：&ldo;干嘛？&rdo;门开了，一名卫兵向内走了一步：&ldo;报告师长，师部外头来了一位女眷，是找您的。&rdo;张嘉田愣了：&ldo;女的？找我？&rdo;紧接着他转身一捶墙壁，大声吼道：&ldo;马永坤，外头来了个女的，是不是你老婆回来了？&rdo;隔壁的马永坤副官答应一声，慌忙出门跑了过来：&ldo;来了个女的？哪儿呢？&rdo;张嘉田把信和包裹珍重放好，然后斥退卫兵，自己带着马永坤走出了师部大门。大门口左右挂着马灯照明，灯光之下，果然有个村姑模样的女人。马永坤兴致勃勃的奔出来，然而此刻搭眼一看，立刻颓了：&ldo;不是，这不是我老婆。&rdo;他颓了，张嘉田却是愣了，而那村姑挎着个绝大的包袱，此刻就向他低低的唤了一声：&ldo;张队长。&rdo;灯光一跳，她露出了她的面目‐‐脖子上那一圈烫发是剪掉了，脂粉红妆也洗干净了，一双细挑的媚眼经了风雨劳顿，媚力全无，化作了两只肿眼泡的眯眯眼，正是丑了十分的雷府三姨太太、林燕侬。张嘉田把她审视了半天，才有勇气试探着唤道：&ldo;三姨太太？&rdo;此言一出，林燕侬立刻上前用手捂了他的嘴：&ldo;嘘，别这么叫我，仔细被人听见！&rdo;张嘉田被一只又软又热、带着余香的小手碰了一下，立刻就红了脸，下意识的要往后退，并且也压低了声音：&ldo;你怎么来了？&rdo;林燕侬小声求道：&ldo;张队长，你是好人，求求你，让我进去歇歇脚吧，我真的是要累死了。&rdo;张嘉田是完全的不想招惹雷督理的三姨太太，可又招架不住林燕侬的哀求。师部里人多眼杂，他不愿意把她往里带，站在原地犹豫了半天，末了他问马永坤：&ldo;你现在天天跟着我住师部，你那个房子是不是空着呢？&rdo;马永坤当即答道：&ldo;师座若是不嫌那屋子脏的话，咱们现在就去！&rdo;张嘉田知道马永坤这人脏不到哪里去，所以转身又问：&ldo;三姨‐‐我这儿不方便招待你，给你另找个地方过夜，好不好？&rdo;林燕侬一口答应下来，于是三人走过一条大街，便到了马永坤的住处。马永坤和家中继母闹翻之后，便脱离家庭，在外头找了处房子安身。这房子里除了一床一桌一椅之外，是要什么没什么。张嘉田等人到了此处，先点了灯烧了水，然后才坐下开始谈话。林燕侬把毛巾浸了热水，擦了一把脸，擦得面孔白里透红，倒是把那姿色恢复了六七分。把她那个大包袱放到床上了，她坐到张嘉田面前，低声说道：&ldo;张队长‐‐哦不，张师长，我的事情，你知道吗？&rdo;张嘉田摇了摇头‐‐摇到一半又点了头：&ldo;我……不大知道，就听说你逃走了。&rdo;林燕侬抽出手帕，轻轻擦了擦眼角，仿佛是流了泪。张嘉田见状，只得又问：&ldo;好端端的，你逃什么？&rdo;林燕侬答道：&ldo;张师长，女子嫁男人，图的就是一生一世有依靠。我这话，没有错误吧？&rdo;&ldo;没错。&rdo;&ldo;可是，你看雷大帅他是我的依靠吗？&rdo;张嘉田的嘴唇动了动，不肯为了林燕侬批评雷督理。林燕侬垂下头去：&ldo;我也知道我不过是个小老婆，是不值钱、没身份的。可我这条命再怎样贱，我终究也是个人呀！人家总不拿我当个人看待，我心里也是难过的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