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页（第1页）

没见过，何司令不想他；如今一旦见面了，何司令就把往日的回忆全部勾了起来‐‐小舅舅给他买糖吃，小舅舅陪他玩弹珠，小舅舅抱着他上街看热闹……当然，最清晰的还是小舅舅举着他，扔起来‐‐接住‐‐再扔起来‐‐吓的他大喊大叫。照理，何司令不该叫他小舅舅‐‐何司令的舅舅乃是何太太之兄，当年的北平市市长。而白苏臣，姨太太那边的兄弟，简直不值一提，根本就没有资格同何府七少爷做亲戚。何司令肯称他一声小舅舅，自然是看在生母的面子和幼时的情分上。除此之外，何司令现在是寂寞烦恼的没奈何，忽然从天而降一个温柔如薰风般的小舅舅，故而也有点发人来疯。何司令一发疯，就疯的很彻底。他把身下的椅子直拖到白苏臣面前，然后一屁股坐下来，笑眯眯的望着对方：&ldo;小舅舅，这些年你在做什么？姨娘一过世，我就再没见过你。&rdo;白苏臣听他把自己的姐姐称为姨娘，心里略觉辛酸，理智上却知道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何家七哥儿名义上的母亲，乃是何太太。&ldo;我么……&rdo;他微笑着思忖回答：&ldo;姐姐走后的第二年，我去了日本，在东京帝国大学的经济科读了几年，回国后就到了天津，在日中商社里做通译。记得我最后见你时，你才十岁出头，还只有那么一点高；没想到现在‐‐&rdo;他拉住何司令的一只手，顺带着拍了拍他的肩膀：&ldo;啊，七哥儿长这么大了，是大人了。&rdo;何司令接受了他这充满长者之风的一拉一拍，心中忽然感到十分温暖，自我感觉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代：&ldo;小舅舅，现在你可是举不动我了！&rdo;白苏臣哈哈一笑，抬手就在何司令那乱七八糟的头发上揉了两下：&ldo;你个小七宝儿，我怎么就举不动你了？&rdo;何司令在他的膝盖上打了一下：&ldo;甭叫我七宝！&rdo;白苏臣把他的手按在膝盖上：&ldo;七宝多好听呢。&rdo;&ldo;那是让爸爸叫的。你是小舅舅，又不是我爸爸！&rdo;白苏臣笑起来：&ldo;你这孩子……就是护着何老帅。&rdo;何司令同白苏臣谈笑风生。屋内侍立着的勤务兵往日所见的何司令，永远是木然而阴冷的，只比瓷人多一口气；如今忽然听他以撒娇的口吻说话，真是肉麻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连小顺都直了眼睛，欣赏何司令千年一遇的发嗲行为。幸而何司令的人来疯并不持久，半个小时后，他拖着椅子坐回原位，渐渐的恢复了平时那种八风不动的镇定模样：&ldo;小舅舅，既然来了，就不要急着走。在这里住两天吧。&rdo;白苏臣听了，便转向有光淳：&ldo;有光先生，你的意思？&rdo;有光淳正竖着耳朵倾听他舅甥二人的谈话，此刻便点头郑重答道：&ldo;很好，留在这里居住两天，很好。&rdo;白苏臣征得了他的同意，便笑答道：&ldo;我是很愿意的，有光先生既然也没问题，那就留下来吧。&rdo;李世尧没想到自己偶然管了次闲事，竟然把何司令的舅舅给逮来了。他是个场面上的人，而且正值此要制服何司令之时，他尤其的要掌握住主动权。在未征求何司令同意的情况下，他热情洋溢的请这一中一日两位客人吃了顿丰盛宴席，在席上先是道歉自己&ldo;大水冲了龙王庙‐‐&rdo;后面没等开口，博学之士有光淳接上了：&ldo;诚然！谁能想到白先生会是何司令的舅舅呢？可见这个世界实在是小，中国有句古话，叫做&lso;庙小妖风大，水浅蛤蟆多&rso;，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了。&rdo;李世尧看了他一眼，心想这日本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这说的是人话么？白苏臣作为旁听者，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敬了李世尧一杯酒，他笑道：&ldo;这没有关系的。现在这一片地方不太平，你们是驻军，处处小心一点，总是好的。况且我和有光先生这个样子，也的确是有些可疑啊！&rdo;李世尧心里平静了些，心想这个舅舅说话还是有点水平的，起码让人听着心里舒服。二人又喝了两杯酒，李世尧抛弃有光淳，转向白苏臣问道：&ldo;你老兄今年贵庚啊？&rdo;&ldo;三十有五啦。&rdo;李世尧笑道：&ldo;不像啊！那你比我还年长几岁哪！你说这怎么好？我有心叫你一声老兄，可是又好像占了何司令的便宜！&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