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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地,她兩隻交叉放在腰前?的手,直挺挺地垂落,腦袋歪著?,斜斜倚靠冰涼的床架子,婆子說自己?掀開紅蓋頭,這樣不吉利。她的姿勢再沒有改過,也?沒有動蓋子。
時間也?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一個時辰,也?可能是兩個時辰,裴雲初始終沒走進?喜房的大門。
她感覺身體發冷發顫,夜晚的涼氣滲透進?肌膚,終於等不下去了?,自己?掀開紅蓋頭。
紅燭垂淚,即將燃燒到盡頭,滿腔熱情的心也?像是走到了?盡頭。
就這麼怔怔地看著?蠟淚滾落,屋外的月亮落到西邊,天快亮了?。
翌日一早上,蒼梧樓的僕役準時過來伺候她洗漱。
兩個僕役看見她妝容整齊,喜服還穿在身上,頭髮也?是挽起的,似乎不覺得驚訝,彼此看了?對?方一眼,眼神中?的幾分同情和憐憫格外刺目,當對?上暮煙樂的視線,她們立刻垂下眸子,老?老?實實替她梳頭髮。
暮煙樂捕捉到她們奇怪的眼色,狀似不經意地問道:「裴雲初昨夜去了?哪裡?」
「回稟夫人,昨晚主人宿在棠梨閣。」僕役細心地提醒了?一句,「棠梨閣住著?主人的師妹,周靜寧。」
暮煙樂平靜地哦了?一聲。
一開始,她並沒有立刻去找裴雲初,向?他?問個說法。譬如問他?娶了?她為何?又置她於不顧,為何?成日與周靜寧混跡在一塊,為何?陪她飲酒作樂,又帶她去書畫閣,為她寫詩作畫。
她知道原因,且沒有資格。
周靜寧一開始便是他?的心上人,她早就知道的,自己?始終不是他?的選擇。
但經歷一場幻境之後?,她執著?地認定?,他?的心裡也?有自己?。
她頑固執著?,非要與他?在一起。
她給他?下了?媚藥,強行與他?發生關係。
經歷他?洞房花燭夜的冷待後?,暮煙樂覺得自己?早該認清現實的,但下一次,聽?到裴雲初夜晚進?了?棠梨閣,她終於發覺自己?是一個普通的女人罷了?。
即使裝作冷靜,以為自己?能平心靜氣裝作看不見,努力接受他?不愛她的事實,可腦子卻那麼的不理智,仍為了?他?傷心。
喜房的布置已經被僕役拆下,大片的紅色消退,恢復成從前?冷冰冰的模樣,這幾日下起了?夜雨,雨打窗欞,她孤零零躺在床上,總覺得被子是濕的,像浸透了?淚水般。
暮色深重,她沒什麼睡意,那張蒼白的小臉,露出被褥,毫無生氣地盯著?床簾頂部。
頭髮凌亂四散在枕頭周圍,她沒管它,感覺自己?像一顆悶在土壤里的種子,鋪天蓋地的水汽,幾乎讓她窒息。
四周浸染他?淡淡的氣息,這是他?常住的臥房,他?的床褥,他?的屏風和家具,但他?三天沒回來了?,那股甘松香漸漸淡去,而這裡淡去的獨屬於他?的味道,在棠梨閣漸漸濃郁,濃得像化不開的膠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