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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缄遥遥地看着。
这人总是意气风的，尤其是骑马射箭或是练武的时候，哪怕明明不是陈禁对手，站在那里也会自带一股笃然，以至于第一次见他被陈禁摔在地上的时候，连带李缄在内的几人都是一脸震惊。
之后才知道，看起来玩世不恭甚至不怎么靠谱的陈禁才是真正的高手。
此刻的云稚却又不仅仅是意气风的，他独自站在崖口，晨曦温柔地照在他身上，平添了几分天高地阔的寂寥。
在这一刻，他好像和这天地万物都没有关联，他只是他自己，所拥有的只有手中的那柄剑。
李缄怔怔地看着，忍不住想，这人身上到底还有多少自己未曾见过的一面?
他有一瞬的失落，随即又释然——先前可能还未必，但山上的这段时日之后，他所见过的云稚已是这世上大多人不曾知道的。
或许还不能和云家的人相提并论，但他在云稚心里也该算是个与众不同的存在了。
李缄摸了摸心口，向前走了几步，最后在石桌前坐下，一眨不眨地望着崖口。
云稚五感敏锐，从李缄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就有所察觉，却连视线都没偏转，旁若无人一般继续舞剑。直到前额微微沁出薄汗，才手腕翻转收了剑，朝石桌走去。
李缄微微抬头，看着云稚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晨光从他背后照过来，微微有些晃眼，李缄眯了眯眼，将面前那张脸看得更清楚了些，然后从怀里摸出一方锦帕递了过去，&1dquo;怎么起这么早，我刚才还以为是陈禁。”
&1dquo;他有事儿要下山，临走之前专门过来把我叫醒了，我没什么事儿做，就在这儿活动一会&he11ip;&he11ip;”
云稚把长剑收回鞘里，随手放在石桌上，伸手接了李缄递过来的锦帕，擦了擦前额的汗，&1dquo;昨夜睡得还好?”
&1dquo;嗯&he11ip;&he11ip;”李缄点头，抬手随意拨弄了一下垂到自己跟前的剑穗，&1dquo;进山之后一直睡得很好。”
云稚垂眸，视线落在他脸上。
山里空气清，气候宜人，又每日按时服药，李缄的风热没几日就好彻底了，气色甚至比病前还好了不少，不知是不是云稚的错觉，总觉得这人一向消瘦的两颊上都多了点肉。
这么想着，他直接伸出手去，捏了捏李缄的脸。
李缄有一瞬地错愕，一双眼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云稚，又因为被捏着脸，只能含糊不清地开口：&1dquo;你干什么?”
云稚若无其事地放开手，搓了搓指尖：&1dquo;想看看费尽心思打了那么多野味，有没有把人养胖一点。”
可能是晨起吹了风的缘故，李缄的脸颊微凉，一直蔓延到云稚手上，他忍不住低头看了眼才继续说了下去：&1dquo;可惜，一点都没有。”
李缄察觉到他的视线，也跟着看了一眼。
这人说是捏脸，其实并没用力，却不知怎么让李缄觉得十分不自在，总想抬手去揉被捏过的地方。
李缄抬了抬手，最后只是摸了摸鼻子，让那股温热的触感残留在脸上，稍微坐正了些，笑看云稚：&1dquo;想把我养胖可不容易，从进王府之后，管事不知想了多少办法，山珍海味也好，珍稀药材也罢，只要王府弄得到的，不知道往我肚子里塞了多少，但效果嘛，几乎是没有。”
&1dquo;那说明还是不够&he11ip;&he11ip;”云稚歪了歪头，目光落在李缄脸上，在自己捏过的地方稍作停留，最后看向那双明亮的眼睛：&1dquo;反正日子长着呢，肯定有办法。”
李缄抬头看他，眼底带笑：&1dquo;那好，我等着。”
待到陈禁回来的时候，已是晌午。
小药童和车夫吃了饭，在道观附近转了转消食之后，便回了房休息，云稚和李缄了无睡意，坐在树荫下喝茶乘凉。
陈禁一路骑了快马，风尘仆仆，连衣服都被汗水浸透，瞧见树下优哉游哉的两个人也不客气，直接抢了云稚的杯子灌了自己几杯茶之后，才松了口气，从怀里摸出封信递给云稚：&1dquo;今天赶得正巧，信刚到。”
云稚接了信也不急着拆，把摆在石桌上的果子朝陈禁推了推：&1dquo;厨房里给你留了饭菜。”
&1dquo;不急，我返程前在春风楼吃了&he11ip;&he11ip;”陈禁随手挑了颗果子，一边吃一边道，&1dquo;吃饭的时候，我还听说了一个消息&he11ip;&he11ip;”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看了李缄一眼。
&1dquo;怎么了?”云稚微微皱眉，&1dquo;什么事&he11ip;&he11ip;”
&1dquo;是跟我有关?”李缄放下手里的茶盏，看着陈禁，&1dquo;王府出事了?”
&1dquo;我也是听吃饭的人闲聊，没头没尾的&he11ip;&he11ip;”陈禁抓了抓脸，目光朝云稚看去，见他点头，便开口说了下去，&1dquo;淮安王昨日遇到了刺杀。”
第三十八章
当日出的时候李缄并没带太多东西，却架不住萧络几次三番派人来送，加上这十几日在山里也是小有收获，换洗的衣物、书册、墨、茶具还有各种零零碎碎的东西装满了一整个红木箱子。
房间里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桌上正燃着的红烛，还有那件还未来得及归还的披风。
李缄伸出手，细细抚平披风上微小的褶皱，心底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