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页（第1页）

在梦中和光膀子娘们儿对着推搡了三百回合之后，他睁开眼睛，周身汗淋淋的，是被窗外的大太阳晒了醒。揉着眼睛坐起来，他唉声叹气，颇为沮丧‐‐早知是梦，他就不客气了。一头栽倒回去，他想再睡一会儿，然而厢房里的电话响了铃，随即仆人过来隔着门说道：&ldo;队长，帅府那边来了电话，说是有公事找您、让您快些过去呢！&rdo;张嘉田一翻身坐起来‐‐这觉睡得真难受，他宁愿去办公。张嘉田下午到达雷府，夜里却是已经出了城。不但出了城，而且一辆汽车领着一辆卡车，出城之后还开了老远，直到了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才停。张嘉田下了汽车，就发现这荒野要比城内凉快，空气也清新‐‐似乎是过于清新了，竟隐约带了一点水腥，仿佛旁边有河。一手摁在腰间的手枪皮套上，他昂首挺胸，面无表情，好像接下来要做的这一件事情，他先前已经演练过了无数遍一样。他让士兵把卡车后斗上的人赶了下来。那些人有的穿军装，有的穿便装，穿军装的都是士官，穿便装的也都是体面人物。他们统一的被五花大绑堵了嘴，在士兵的呵斥和枪托下，只能踉跄着呻吟。那呻吟像针一样，轻轻刺着张嘉田的神经。他极力把这刺痛忽略不计，同时心中给自己鼓劲，要做心狠手辣的大丈夫。眼看士兵已在旁边的小树林里挖好了大坑，他一言不发，只一挥手。旁边的士兵看了他这个手势，心领神会，当即把那帮人推到坑旁，对着他们的后脑勺开了枪。人身随着枪声向前一仆，正好栽进那土坑里。等枪声密集的响过了之后，张嘉田围着土坑走了一圈，在确定坑中没有活人之后，他下了令：&ldo;填上！&rdo;士兵抄起铁锹无声忙碌，十分钟后，树林之中多了一片暗黑的新土地，尸首和血迹都没了，只是空气中的水腥，变成了血腥。这是张嘉田为雷督理执行的第一场秘密处决。他没这么宰猪宰狗似的杀过人，杀的还都是他不认识的人，跟着他的士兵上过战场，反倒比他更冷静。可他想自己若是真的上了战场，兴许还不会这样心惊。战场上是双方对打，谁把谁毙了都不算欺负人，此刻他面对的却是一群待宰羔羊‐‐其中有一只羔羊，穿着长袍马褂，瞧着得有五十来岁了，有斯文相。他若是在平常时候见到了这样一个人，是要唤一声&ldo;老先生&rdo;的。雷督理告诉他，说这些人都是洪霄九安插进来的奸细。洪霄九在的时候，他不敢公然的铲除，也铲除不尽，现在洪霄九已经死得无影无踪了，他也该处理处理这些余孽了。张嘉田很惊讶：&ldo;洪霄九的势力这么大？您不是他的长官吗？他再大还能大过您去？&rdo;雷督理的回答倒是简单：&ldo;他有兵。&rdo;&ldo;您不是也有吗？&rdo;&ldo;没他的多。&rdo;&ldo;那姓洪的这回死了，他的兵是不是就归您了？&rdo;雷督理像没听见似的，低头沉默，一言不发。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同样的秘密处决，又重演了三次。张嘉田渐渐的麻木冷酷了，并且也开始觉得敌人不算人。叶春好见了他，问他：&ldo;你最近在干什么？&rdo;张嘉田怕她害怕，笑着答道：&ldo;我还能干什么？有活儿干活儿，没活儿闲着呗！&rdo;叶春好垂眼看着地面，说道：&ldo;你不要瞒我，我也是个消息灵通的，你近日的工作，我大概也知道。大帅这一回大开杀戒，说老实话，我也是吓了一跳。&rdo;张嘉田收敛了笑容，抬手摸了摸后脑勺：&ldo;那些人都是奸细……不杀不行。&rdo;叶春好抬眼望向了他：&ldo;二哥，我并不是那种受不得惊吓的弱女子。我为大帅做秘书工作，也见识了许多先前想都想象不到的事情，总不至于听见你杀了人，就大惊小怪。&rdo;张嘉田觉得&ldo;杀人&rdo;二字十分刺耳，勉强笑道：&ldo;我是奉命杀敌，不是滥杀无辜。况且咱既然扛了雷大帅的枪，那就得雷大帅指哪儿我打哪儿，要不然，我也不算是好样儿的了。&rdo;叶春好也抬手把鬓发往耳后掖了掖：&ldo;平时大帅对人是很温和的，看不出他厉害起来，竟会这样厉害。&rdo;&ldo;他要是不厉害，怎么能当上督理呢？怎么能让全直隶省都归他一个人管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