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长安官商（第1页）
张小乙整个下午一直在思索如何与桑玄交谈才能既不显得突兀，又能获取足够多的信息，博取他的信任。毕竟张小乙虽然对于这个时代的历史大事件非常熟悉，但是对于更多的细节和内情却一无所知。史官们惜字如金，并没有做过多的描述，而史书上寥寥数的记录，往往就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故事。如果把这个时代的历史比喻成一棵树的话，张小乙只知道这棵树的主干，对于主干之上的枝枝叶叶却一无所知。但是，历的精彩之处正在于细节。
张小乙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自己“未卜先知”的能力。先肯定要博取桑玄的信任，一旦被桑玄怀疑，自己不仅得不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还有可能被当做敌国细作。
寅时刚过，张小乙就从院内被伙计领着进了后堂，来到了一间会客厅。厅中央铺了一张长宽均一丈有余的西域羊毛毯，毯上放置了一张黑漆食案，案上摆放了四个玉盘，装有各式点心、果品，旁边有一个瓷瓶，想必是盛酒之用。桑玄正跪坐在主位，一身素服，满脸笑意。
伙计将张小乙领到以后，便转身退去，同时关上了门。
“请坐！”
张小乙刚一落座，桑玄便拿起瓷瓶，给两人面前的玉碗都斟满了酒。
“这是刚从西域购得的葡萄酒，我们先同饮一杯。”说罢桑玄端起酒碗，张小乙也连忙举碗，一饮而尽。
“张小乙，河南郡人，十六岁，自幼习武，无固定职业，未曾就学，大字不识。”桑玄道出了张小乙的身世简历。
张小乙知道桑玄已经提前做足了功课。
“尊驾是怎么知道当今圣上要御驾亲征。”桑玄开门见山。
张小乙知道，桑玄一定不只是市井商人这么简单。因为商人唯利是图，对其他事务并不会感兴，对于间谍细作之类更是避之不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桑玄对此却颇为敏感，说不定此刻门外就埋伏着家丁武士，自己一旦说错话，有细作的嫌疑，他们就会冲进来。
张小乙并不直面回答，而是说起了自己的身世：“在下乃边军之后，因从小顽劣，未曾就学。然而在下身为大汉子民，自幼习武，就是为了将来能够为朝廷效力，北却匈奴，西掌西域，建功立业。”
桑玄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虽然身无长物，却能说出这番话，确实难能可贵。这也是那个时代的热血男儿的真实写照。大汉威远四方，无论是军事实力、经济实力，还是疆域面积，汉朝的综合实力远在当时所有的已知国家之上。每个人都以身为大汉子民为荣，以报效国家为最高理想。况且张小乙并不识字，而识字是作为间谍细作的先决条件之一。桑玄对张小乙的怀疑本来就不大，现在更低了。
“小人变卖了家产，从河南郡一路来到敦煌，想要投效边军。不过前几日因盘缠用完，还在东市变卖了马鞍。”张小乙说罢掏出了店主给的典卖的竹简凭证。
桑玄接过凭证，向门外高喊了一声“来人”，门外一个伙计走了进来。桑玄将竹简凭证递给他，并吩咐道：“将马鞍赎回。”伙计诺了一声，转身离去。
桑玄接着问道：“天子亲征之事，你是如何知晓的？”
张小乙回答：“当今天子虽然四十有六，然而雄才大略、精通军事，之前与匈奴人之间的河朔之战、漠南之战、河西之战、漠北之战，天子虽然远在长安，仍然参与了战略谋划，遥控指挥。当然，十年前我汉朝与匈奴的漠北之战后，匈奴被打得远逃漠北。现在十年已过，匈奴似乎又有些蠢蠢欲动。而如今卫青、霍去病等名将凋零，当前朝堂之上的赵破奴等将军才能远逊于大将军卫青和骠骑将军霍去病，去年讨伐匈奴也是无功而返。而且小人听说长安虎贲军已经全体出动，提前到达武威郡。虎贲军乃天子亲兵，堪称我大汉朝打击匈奴的杀手锏，此次竟然全体出动，统军者必然非同一般。因此小人大胆猜测此次天子要亲自坐镇，彻底消除匈奴边患。”……
张小乙回答：“当今天子虽然四十有六，然而雄才大略、精通军事，之前与匈奴人之间的河朔之战、漠南之战、河西之战、漠北之战，天子虽然远在长安，仍然参与了战略谋划，遥控指挥。当然，十年前我汉朝与匈奴的漠北之战后，匈奴被打得远逃漠北。现在十年已过，匈奴似乎又有些蠢蠢欲动。而如今卫青、霍去病等名将凋零，当前朝堂之上的赵破奴等将军才能远逊于大将军卫青和骠骑将军霍去病，去年讨伐匈奴也是无功而返。而且小人听说长安虎贲军已经全体出动，提前到达武威郡。虎贲军乃天子亲兵，堪称我大汉朝打击匈奴的杀手锏，此次竟然全体出动，统军者必然非同一般。因此小人大胆猜测此次天子要亲自坐镇，彻底消除匈奴边患。”
“彩！”桑玄听了张小乙的分析，赞了一句。顿觉眼前这个少年，虽然年龄不大，但是竟然能将朝廷时局分析得头头是道，颇有战略眼光。
两人正谈论着，伙计已经将马鞍取回，桑玄一眼看出这正是汉家骑兵所用之物，且为中央军备工场所制。
“家父曾随卫青大将军出征，屡立战功，做到了“百人将”的小官。”张小乙继续胡诌，但他不敢将职位说得太高，否则桑玄极有可能直接飞书长安去核实。而百人将在军队中虽然比伍长、什长、都佰高，但也属于军阶很低的底层军官，统领几百来人，这样的官职在汉朝军队中多如牛毛，桑玄自然不会费心费力去查，查也查不到。果然，桑玄听完并没有兴追问。
不过这个张小乙胡诌的边军之后的身份显然又给他加分不少。两人又连干几碗。
张小乙抛出了这几天的疑问：“此次去武威郡，我粗略算了一下，估计主家要花费七八十万钱，如果只是运输布匹，恐怕此次主家要做亏本买卖了。而且出日期临近，并不见贵店装车，真是让人好生奇怪。难道本次所运输之物并非布匹，而是其他贵重之物？”
桑玄听罢，更加佩服张小乙的细节推理能力，但是他并没有回答，只是敷衍了句：“小兄弟不必困惑，出之日你就会全部明白的。”
张小乙继续问：“主家能从郡守那里获得开城门的特权，想必与郡守关系非同一般。”
桑玄回答：“是也。我本是长安朝廷官商，直接听命于朝廷大司农，有特许经营权。不过经营所得皆充入府库，上缴国家。因本次武威郡之行干系重大，确与天子亲征有关，因此郡守特批为本次商队提前打开城门。”
“既然如此，借用边军护卫岂不更加安全。”
“此次货物干系重大，不容有失。直接由边军负责押运，太过招摇，反而容易出事。况且，敦煌郡为我大汉边境重镇，需要边军把守，不能分散兵力。因此本次押送货物，并没有劳烦边军。”
“不尽然吧，此次各队什长，貌似都是边军充任。”张小乙其实第一次看到他们以后，便猜出了七八分。
“正是。这十个边军原在军中就是什长，郡守特许他们协助本次行商，充任护卫，以免路上遭遇盗匪和匈奴余患。”桑玄见张小乙已经看出，便不再隐瞒。
经过这一番交谈，桑玄对于张小乙更加另眼看待，觉得此人洞察世事，睿智非常，便有意招揽：“本店管事年事已高，正准备为其招募一名助手，协助管事料理本店事务。酬劳为每年五千钱，尊驾可否有意？”
“当然，荣幸之至。”张小乙连忙同意。
“那好，不如这样，管事助手一职，从明日便可开始，不过请尊驾暂时仍然留在本次商队的护卫前队，历练历练。”桑玄安排道。
“诺！”
张小乙和桑玄又痛饮了几杯，便回到院西侧的房间歇息。……
本章完